袖一场初雪情
文学院 张丹玥
瑶池仙子细裁剪，舞动翻飞落人间。万片连天去，琼花玉树映庭前。--题记 雪，避尘不染,好似青山 案后,于兰泉深处，秋水潺溪 处，携鹤归来的仙人，素衣 白裳，翠微作眉，白玉为骨， 见四时风动，缓缓而来，轻 云出岫，雾露流岚中澹然煎 茶，自敬天地，逢竹露清响， 张琴相和。北方的雪,在我看 来总是来得格外的晚,许是 习惯了似的，好若一位暮年 的老人，记忆愈发模糊,甚至 于连初雪降至的时令也忘 了似的,变得愚钝,蹒跚。而 今年便是不同，还未到立冬 的年纪，今儿一早换身秋季 的衣服出门,便是看到大雪 已是覆压了棕色石板的路 面，道路旁树木的枝千多是 被大风折断的，孤独、寒酸 地淹死在雪中。
雪雾氮氲,远方的树亦 褪去了昨日棕色的烟妆，只 敷层素袂，婉约可人的令人 心慌。颓唐的木桠挽着些微 琐碎的、薄的，轻的羽雪， 傲然蓑立于"月下飞天镜， 云生结海楼”般豁犷的原野, 汹涌着热忧的炽鲜的血液， 在神州大地上奔放，它们就 是如此的无畏。 说起雪，便就记起了纳 兰容若曾有词云“: 非关癖爱 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 芽，不是人间富贵花。”雪--是冬之花，是冬天里的精 灵。它洁白美丽，轻飘飘的 自天上来，缓缓的在人间， 又悄悄然的跑回天上去。犹 记儿时戏雪，穿着笨重的棉 袄在冬天里踏着歪歪的步 伐跑到冰雪的世界，弯下 腰，用稚嫩的小手捧一坯白 雪，为其晶莹剔透，为那入 手的冰凉，便是笑得合不拢 嘴了。更何况打雪球、堆雪 人的那种趣况!还有那种踩 在深雪堆里发出的“吱吱” 声，这种不似踩在软泥土里 缓缓下沉不似踩在深水里 突然落下。它以一种一层一 层下坠的美妙感觉，像音乐 的节奏一般，妙不可言。
风、花、雪、月，古人 人之“四爱”也，风的轻舞 飘柔，花的艳丽多彩，月的 朦胧婉约，雪的冰清圣洁， 向来被世人所赞颂。雪有风 的飘柔,你看它悄无声息的 自天际缓缓滑下，像是妙曼 的舞姿;雪含花的艳丽，你看 那玲珑剔透的冰雪覆盖在 人间，不正是最洁净的鲜花;雪亦藏月的朦胧，你可见那 鹅毛大雪的天里被雪花所 撑满的世界，只剩下了白茫 茫的一片。爱雪之柔，亦向 往那所言的气象万千,是三 百玉龙的飞舞，搅得飞天寒 彻;更是冰封千里，飘雪无 垠，放眼望，见银蛇舞山巅， 蜡像纵横驰骋。
雪有着“孤舟菱笠翁， 独钓寒江雪”的寂寞;有着” 半似鹅毛半似花，天降神兵 密如麻”的神圣;有着”白雪 却嫌春色晚，故穿庭院作飞 花。”的调皮.....我既崇拜它 的高洁，又为它的清冷而惋 惜。听它落地的声音，同它 一起沉沦...
无声寂寞，初雪落，皓 月当空晴夜。提笔难落，书 言何?言语难说，皆附笔端。 我怎又能道出你的冰清玉 洁，画出你的气象万千?
遥望暮雨 入梦江南
文学院 王越越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题记 南朝诗人杜牧曾 写下“南朝四百八十 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从此，江南，便总是萦 着淡淡的雾。
物换星移几度秋， 时间长河中，江南，似 乎都是被格外眷顾的 地方。似乎最美的风花 雪月都在这儿，白居易 在这写“春来江水绿如 蓝，能不忆江南”，韦 庄说“垆边人似月，皓 腕凝霜雪”。戴望舒在 雨巷中遇见他的姑娘。 我想，此刻的江南又该 作何模样呢？是断桥 残雪，山月深锁。还是 依旧眉目如昨。我早已 见过她那万般的风华， 我仍记得他是诗人沉 溺的温柔乡，是离人心 上悬着的白月光，是那 缱绻的温柔红妆与旧 梦一场。
它又好似有着流 不尽的书生气，被晨钟 暮鼓陶冶的温润与安 宁。于黎里镇上，撑着 一叶扁舟，听着薄雨的 情意。蒋竹山曾说“少 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 罗帐”，而今在此听雨， 亦自有一番意趣。河岸 边，躺在竹椅上昏昏欲 睡的老翁，趴在他腿边 慵懒的猫，收音机中传 来温软的黄梅戏，与薄 雨相和。这青灰色的 天，碧色的河，像极了 哪位山水大师精心斟 酌的一幅画，而我，便 是哪武陵渔人，无心闯 入这一桃花境，自此， 便流连忘返。
撑把泼墨的纸伞， 步于灰檐青瓦中，听着 啪嗒声，推开厚重的朱 门，那乌衣巷中王谢门 前车马喧嚣已然不在， 堂前的孤燕也不知飞 往了哪处寻常人家，繁 华的金谷园也没有了 巧笑倩兮，不知埋藏了 哪位佳人的笑颜，唯剩 这一座座楼阁，镌刻着 历史的印记。
在水榭楼台上，听 着楼中悠扬的小曲，闻 着淡淡的茶香，看着袅 袅的热气溢于空中，溶 于日色。楼外热闹的人 世生活传来，竟有种时 光交错之感，仿佛古时 与现世在此重合。这里 没有塞外的大漠孤烟， 没有入梦的冰河铁马， 没有边关的铿锵战鸣， 没有离人的风雨湿枕 畔。这里只有着十里扬 州路，有着缱绻温柔红 乡，有着满城飞絮与梅 子黄时雨，有着黄发垂 髫，年老的阿嬷轻声唤 着阿囡。
这江南雨，乱起 韵，平平仄仄无处寻。 说不清是这江南的雨 总是缠绵着绕到人的 心里去，还是这江南便 有这样的魔力，让人沉 醉其中，无法抽离，那 山，那水，那树，那柔 情的小桥流水，都承载 着一抹烟雨的温柔。雨 也潇潇，情也飘飘。
我记忆里的江南桐月雨
文学院 段心超
风吹原野，秋邀而 来。初见秋便在这时， 夏褪去了盛装，风开始 点缀初秋，大片的绿夹 着显眼的黄。风过，叶 落，雨滴沰。这时的雨， 没有春的雷鸣，夏的狂 风，只有只有入耳的嘀 哒声。它穿过了青瓦， 顺着屋檐落珠般滴落， 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便没入了石板间，只徒 留一手湿意与微凉。天 朦朦胧胧的，一滴滴金 露敲醒了午梦飞花与茵 茵绿草，绵绵不断，似 乎欢快而又明朗。
远处，入眼大片青 葱，街道雾雾的，没有 灯红酒绿，嘈杂喧嚣。 它是座和着风雾细雨的 静寂小城，被绿与世隔 绝。雨飘飘洒洒，冰凉 的触感让人渐入平和， 心生宁静。撑着一把小 伞，便可让人毫无顾忌 地赤脚踏雨，融入这个 祥和的小城……
夜幕，雨停。点点 星光镶在灰白色的云层 间，影影绰绰的云里藏 着半弧月，弧月散发着 柔和的光泽。小城边缘， 蛙声隐隐。残留的雨汇 在一起不时发出一点轻 响，桑树下凉椅上坐着 的人们谈笑风声，小孩 们摘“天气草”判定明 日的阴晴。天空东边的 蓝光暗流涌动，高高的 电力站已然架起…… 破晓，一丝微明流 动在夜空中，天色渐亮， 有人已背着锄头看水、 手除稗草了……
陈年旧梦
生物工程学院 孙洋
爷爷去世了，我在整理 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女 子的日记，里面有一张老照 片，照片背面写着两句话：
“安华” “让我在你的心中永 远做着青春的梦吧”
【一】 雷雨天，刚见了爷爷最 后一面。 他躺在病床上，原本高 大的身躯变得有些枯槁。但 是他走得很安详，是到了年 纪自然仙去的，走的时候手 里还紧握着一条红豆手链。 爷爷的眼睛很漂亮，又 有点神秘，我总觉得他的眼 睛里藏着很多故事。可以 后，我却再也见不到了。 回到家里，悲痛的情绪 依旧缠绕着我们。我抹了抹 脸，想再去爷爷的书房看 看。 爷爷是个儒雅的人，他 话很少，但懂的很多。我小 时候经常坐在他的膝头，听 他给我讲故事。 爷爷年轻的时候从事 科学研究，他的书房堆的最 多的就是书。这也是我童年 时期最喜欢的地方。 像小时候那样，我用手 抚过书架上的一排排书籍，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触感。 可这一次，我发现了一 点不一样的东西。 爷爷的书架是定制的， 中间有一个空出来的格空， 用来放我家的全家福。可是 我把相框拿出来之后，在格 子的最里面，看到了一本 “书”。 我把它拿了出来。 是很有质感的淡粉色 外皮，雕印着细碎的小花， 看起来保存的非常好，除了 纸页泛黄没有其他的破损。 翻开封面，有一股淡淡 的墨香，第一页用工整娟秀 的字体写下了“日记本”三 个字。 看着像是一个女子的 日记。 可是我爷爷为什么要 把它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呢？ 还保存的这么完好。 我挣扎了一瞬，还是抵 不过好奇。在心里默念了句 “对不起”，我翻开了日 记……
【二】 日记的日期并不连续， 看起来只记了一些特别的 日子，有些日记下面还用蓝 色的笔做了回复。这字迹我 认得，是我爷爷的字。 1980 年 4 月 13 日 阴 开心 哥哥，今天是你的生 日，我骗你说我没送礼物， 可是你吃的那碗长寿面是 我亲手做的呀，笨蛋，怎么 吃完了都没发现。 唉……不过，谁让我叫 了你十几年哥哥呢，还是祝 你生日快乐。。我怎么可能会没有发 现呢，第一口咬下去我就知 道了，你那么晶亮的眼睛里 充满了期待。可我没想到你 竟会为我洗手作羹汤。阿 眠，这是我 18 岁时收到的 最好的礼物。1980 年 8 月 6 日 晴 开心 今天我生日，哥哥送了 我一个粉色的荷花牌一字 发夹，很漂亮，很衬我的裙 子。但是我让他给我戴上的 时候，他的耳朵红了。
是因 为害羞吗？我不知道，但是 这样的哥哥真的很可爱。 1980 年 8 月 16 日 晴 生气 今天我穿了母亲买的 新裙子，还戴了哥哥送我的 发夹。可是赵钦把它抢走 了，还揪我的辫子。 赵钦是大院里最调皮 捣蛋的孩子了，可他也很强 壮，大家都打不过他，看来 这个发夹是要不回来了。 1980 年 8 月 17 日 大 雨 难过 我的发夹抢回来了，我 应该高兴的，可是看着哥哥 脸上的伤我的心很难受，好 想哭。 他用手替我擦了眼泪， 动作很轻，弄得我眼睛痒痒 的，但是我的心跳一直在加速，我简直要怀疑被打的是 我自己了。
乔安华，你说不让我叫你哥哥了，可哥哥是我能想 到最亲近的称呼了,但是……看在你帮我抢回发 夹又帮我擦眼泪的份上，我 勉为其难地答应吧。阿眠，当时的你并不知 晓我心中所想，却独独偏爱 “哥哥”这个称呼，连加个 姓氏你都嫌之生分。可我不 愿一直做你的“哥哥”。1983 年 11 月 7 日 阴 失落 今天你还是没回来，你 忙于学业，我们两个见面的 日子越来越少了，你不在的 日子，我竟然有点想念你。 好像我的日记，已经变成了 我向你倾诉的树洞。 那就把它当成永不寄 出的信吧，你不在的日子， 让它陪着我度过。 1984 年 8 月 6 日 晴 非常开心 今天我 18 岁啦，父亲 摆了家宴，原来他说的那个 惊喜就是你。听说你已经毕 业了，毕业快乐！ 偷偷说个小秘密哦，晚 上你带我看的露天电影，我 只记住了名字，因为全程我 都在想我们奔跑时你牵住 我的那只手。
我想偷偷告诉我的心， 要跳的小声一点，别被你听 到了。 乔安华，我可能……真 的喜欢上你了。 那么你呢？ 1985 年 2 月 20 日 小 雪 难忘 今年的春节很难忘，春 晚的主持人换了服装，套装 裙和红衬衣、白西装。但是 远远不及你冻红的鼻尖和 羞涩的耳朵可爱。 现在回想我还有点后 悔，怎么你说了一句喜欢我 我就答应了呢？ 不过不答应好像也没 有办法。 因为你已经在我的心 里扎根了。 做了 19年的青梅竹马， 接下来的第 20 年、第 40 年、 第 60 年、第 80 年······我们都做最相爱的人吧。 乔安华，我们在一起的 第一年，新年快乐！我会爱 你，直到生命的尽头。阿眠，听你说愿意的那 个瞬间，我成了世界上最幸 福的人，我终于不再是你的 “哥哥”，而是你的恋人。 阿眠，我的阿眠。1985 年 5 月 16 日 小 雨 难过乔安华，你的工作真的 好忙啊，想你的时候，只能 给你写信了。 1985 年 8 月 22 日 晴 开心 你一出现，我便觉得所 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你居 然跟单位请假，只为了跟我 过一次七夕！我真的很开 心，嘻嘻，不枉费我给你做 了红豆手链。
笨蛋安华，手链里编了 一股我的头发，你一定要好 好保存呦，等明年这个时 候，我要再做一条，把我们 俩的头发都放进去。 你送的茉莉花也还挺 好看的，就是有点傻。不是 说花，是说你，哪有人送花 送盆栽的，还是棵小花苗。 唔，希望明年这个时候，它 能开花吧。到时候我的屋子 里，就都是茉莉花的香气 啦。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 相思知不知。阿眠，我很想 你。上天为什么如此不公 平……阿眠，我真的很想 你从字里行间能看出这 本日记的主人是个很活泼 的人，而我奶奶是个很古板 的人。她是家里介绍给我爷 爷的，而且在我很小的时候 她就走了，我记忆里她从来 没笑过，名字里也绝对没有 “眠”字。 那串红豆手链我一直 以为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却 不想，跟我爷爷定情的，另 有其人…… 不过后来，他们又是怎 么分开的呢？
【三】 1986 年 3 月 21 日 阴 难过 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母 亲陪我去医院检查了。出来 后，她只说没什么事，是我 上课太累了。可她的脸色很 不对劲，安华，茉莉花还没 有 开 ， 我 是 不 是 等 不 到 了…… 我好害怕，要是你在就 好了，我很想你。可是我想 了想，还是别告诉你好了， 我不想让你跟我一起难过。 1986 年 3 月 22 日 晴 绝望 今天天气很晴，可我一 点也不开心。我看见母亲藏 起来的报告单了，是血癌， 急性的。我小的时候，小姨 就是因为这个去世的，没想 到十几年后，我也会得同样的病。 安华，我该怎么办，我 真的好害怕。阿眠，对不起。你最需 要我的时候我却没能在你 的身边，真的对不起。我真 的很后悔。1986 年 3 月 29 日 小 雨 担忧 你还是回来了。我再三 嘱咐过不让你知道这件事， 可他们还是告诉你了。 你出现在医院的时候 我真的很惊喜，从此所有的 思念都有了归处，可你不该 来，我想以最好的样子留在 你身边。我不想耽误你的工 作，你应该有更远的未来。 1986 年 5 月 5 日 阴 平静 治疗的过程太痛苦了， 看着自己一天天变得憔悴， 看着父母为了我的病不断 寻找骨髓无果而愁容满面， 我的心备受煎熬。为了救 我，爸妈甚至萌生了再要一 个孩子的想法。但是我深思 熟虑之后决定放弃化疗，既 然来日无多，那么我想以最 开心最快乐的姿态度过剩 下的日子，给你们留下最后 开心的回忆。爸妈，安华， 我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对我 们都很残忍，但是你们会理 解我的，对吧？阿眠，我们有这么多亲 人，包括我在内却没有一个 人的骨髓能和你配对。看着 你的秀发不断落在地上，我 心如刀绞，如果可以，我多 么想生病的是我。如果你走 了，我该怎么办…… 可我不能违背你的意 愿，我更希望你每天都开开 心心的，所以我只能暗中加 快为你寻找骨髓。
【四】 1986 年 5 月 25 日 晴 悲欣交集 安华，今天你替我盘了 头发，镜子里我的眉眼病殃 殃的，我不喜欢。但是这顶 假发和我原来的头发还挺 像的。就算是秃头，我也会 做个快乐的小秃头。 你还给我画了眉，“举 案齐眉”，安华，这也算我 嫁过你了吧。 安华，你从后面环住我 的时候，我脸红了，老舍说： “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 大段对白”。安华，你总能 轻易让我心动。 安华，我穿 18 岁生日 那天的裙子好看吗?是不 是……还是在你心里我最 好看的那个模样。安华，安 华，安华……真的好想再叫 叫你。 我怕以后再也没机会 了。 1986 年 5 月 27 日 阴 诀别 我感觉我的身体已经 快要支撑不住了，这一天终 究还是到了。从我生病到现 在，明明也才三个月而已， 我却恍然过了一辈子。这短 暂而又漫长的三个月…… 我知道以现在的医疗 水平，即使有了骨髓，治愈 的可能性也不大，但是真到 了这一天，我还是抑制不住 地恐惧和难过，爸妈只有我 一个孩子，我走了之后，他 们该怎么办呢…… 还有安华，对不起，我 食言了，我可能，只能陪你 到这了，请你在我走后，可 以帮我在父母的面前尽孝， 以儿子的身份。
明明说好与 你两心相许共白首的，可没 想到，我的一辈子，太短了。 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 将你的红豆手链摘走了，这 样，以后你的良人出现时， 就不会因为我的存在而介 意了。 我的安华值得世界上 最好的女子，所以你一定要 替我，健康、平安的活下去， 一定要儿孙满堂。我将我余 下的青春和所有的生日愿 望，都许给你，你要是辜负 了我的心愿，下辈子，我就 赌气不见你了。 写着写着怎么就哭了， 不行，我不能哭，我得笑， 我得继续做你们的小太阳。 听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那 我到了天上也肯定是最闪 亮的那颗星星，你们要是想 我了就抬头看看天上，我会 一直守护着你们的。 日记到这就结束了，阿 眠最终没有挺过那个夏天。 我还在日记中发现了一张 彩色的老照片，照片中两个 人并肩而立，笑的很开心， 应该是“阿眠”18 岁生日那 天拍的。那时他们都很年 轻，眼神中闪着熠熠的光 彩，饱含着对未来的期待。 在他们身上，本应该有着光 辉灿烂的未来啊。 翻过来，照片的背后写 了两句话，字迹娟秀——是 “阿眠”： “安华” “让我在你的心中永 远做着青春的梦吧”
【五】3180 年代国内的彩色照 片应该很贵，但我的爷爷家 庭很富裕，从日记里看这个 叫“阿眠”的女子应该也是 大院子女，家境殷实。 可能真的应了她说的， 我的爷爷一生都很幸福，没 经历过什么大苦大难，就连 病都很少生。 她和爷爷应该很相爱， 可惜红颜薄命……她能看 见的一辈子，却不是他的一 辈子。 我不免有些动容。 可是她在日记里说，红 豆手链已经被她拿走了，那 我爷爷戴了几十年的那条 又是哪里来的呢？ 按理来说，我爷爷会在 她一些重要的日记下批注， 可后面几次日记，都没有任 何批注。 我又往后翻了翻，发现 我爷爷在本子的后几页写 了东西，没有日期，但是看 内容应该不是一起写的。 “阿眠， 你的日记记错了，你走 后，那天下了大雨，叔叔阿 姨哭的很伤心，但是我没 哭，我知道你不想听见我们 哭。我是第二天回来偷偷哭 的，谁都不知道。 我送给你的那盆茉莉 一直不开花，可能它也很难 过，我把它种在了你的墓碑 旁边，让它跟你做个伴。希 望你能亲眼看见它开花。 其实我也悄悄留了你 的一缕头发，连同我的一 起，编进了红豆手链，只不 过我总觉得我编的没有你 原来给我的那条好看，但是 怎么办呢？你不想把它留 在我这了，我只能换一种方 法，偷偷爱你了。” “阿眠， 叔叔阿姨提前退了下来，你的离世对他们打击太 大，他们出去走走也是好 的。 我送他们去车站的时 候，给他们磕了头，从今以 后，他们也是我的爸妈。 他们走的时候跟我说， 让我忘了你，找个合适的人 结婚生子。 可是阿眠，忘不掉的， 年少时遇见你，往后余生， 我就再也不可能喜欢别人 了。但是你说让我健康平 安、子孙满堂，不然下辈子 就赌气不见我了。那怎么 行，下辈子，我们要做长长 久久的夫妻，谁都不要丢下 谁先走。” “阿眠， 我去看过你了，茉莉花 真的开了，你闻到花香了 吗？那是专为你而开的茉 莉。”
“阿眠， 我又想你了，我都不知 道这是第几次了，想你的时 候我就看看红豆手链，或许 那年你等我的时候，也是这 样的吧。” “阿眠， 家里给我介绍了一门 亲事，我不想接受。阿眠， 你会不会怪我。” “阿眠， 家里催的越来越急了， 我才 35 岁，很老吗？好吧， 好像确实有一点。如果你在 的话，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已 经很大了。阿眠，对不起， 是我没有能力，没有治好 你……” “阿眠， 爸妈寄了封信回来，说 他们已经在一个美丽的地 方定居了，风景如画，鸟语 花香，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们不会回来了，也让 我断了和他们的往来，安心 娶妻，不要再等你。 阿眠……” “阿眠， 自从收到爸妈的信，我 便不再给他们寄信，但每年 都会托人去看看他们。你放 心，只是远远的，不会打扰 到他们。 我还听家里的安排去 相看了个人，她也是被迫来 的。我跟她说了我们的故 事，她哭的很伤心，但我觉 得，她不是在哭我们，是在 哭她心里装着的那个人。 一个月后，我们结了 婚，婚后一直相敬如宾，就 这么平淡地过着日子。对不 起阿眠，是我对不起你，下 辈子，一定让我们相聚相守 吧。” “阿眠， 爸妈过世了，但不是病 症，走的时候没受什么苦。 丧事我已经处理妥当了，你 放心吧。” “阿眠， 我现在已经儿孙满堂 了，只是缺了你，我的心就 总是缺着一块。阿眠，你等 着我，我这后半辈子做了不 少的善事，积善积福，下辈 子，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 放开你的手了。” 看着爷爷的笔迹，我不 觉眼泪又流了满面。
爷爷走的时候没有带 走这本日记，或许是因为他 走的时候已经带走了最重 要的红豆手链，又或许，是 因为他想有一天，他和“阿 眠”的故事能被人看见。 瞒了大半辈子，他不想 再把这份爱，偷偷藏在心里 了。 【全文完】
人生关怀
经济管理学院 刘佳贝阳
冬夜里洋溢着特殊的 氛围，忙碌了一整年的人们 脸上带着疲惫的喜悦。小镇 上的所有店铺都灯火通明， 这是新年的前夜，飞舞的雪 花沾上了孩童帽沿的绒边， 在热闹的人群里化成欢乐 的湿痕。
然而街道上的欢腾和 挨家挨户的欢聚都与这间 屋子无关。年夜的氛围一丝 一毫也没有感染老人的家: 乌蒙的玻璃窗，冰冷的壁 炉，蒙着灰尘的相框……房 间里一片漆黑，老人奄奄一 息地躺在床上，每一声呼吸 都像拉开了一张老旧的弓， 艰难、拖沓，弓弦发出刺耳 的噪音。
他已经太老，老得快要死了。
他活了大半个世纪，拥 有无数值得或不值得述说 的经历，他没有什么放不下 的，更没有什么牵挂。 死亡不过是躺在这里， 从一个世界去往另一个世 界，屋子里黑暗的角落仿佛 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随时 可以将瘦弱的老人整个儿 抓住，送到死后的魂灵应该 到达的地方，他没处可躲， 没处可逃，其实也并非是害 怕，而是迷惘。
不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能钻进这个与m,世隔绝的屋 子，老人能听见街道上游行 节目的欢歌，还能听见天花 板的响动--楼上的那户人 家有两个男孩儿，喜欢在屋 子里玩打仗的游戏，地板时 常被跺得很响。
“哐--哐--哐----” 他们从天花板的一头 追打到另一头。
无论是街上还是天花 板上，这些响动仿佛存在于 另一个时空里，而老人身处 的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这一 间屋子，随时会陷入永恒的 黑暗，老人感到了一丝难以 言喻的感伤，淡淡的孤寂弥 漫开来。 老人望着窗户外模糊 透进来的天光，在心里呢喃: “也许我今晚就要死了，等 到明早，送报人会发现我， 我的确没有什么可以挂念 的。 不知什么时候，楼上的 脚步声停了，几分钟后，屋 门被人敲响。
“笃笃--威廉·利尔先 生在吗?”一个孩子的声音。 老人仿佛震悚了一下， 浑身僵硬的骨头吱吱呀呀 地响了一遍好像是快要散 架的木偶。他的心被这声音 揪在了一起!老人想起身开 门，却连翻身都困难不已， 想说话，数日无言的喉管见 风就连声咳嗽了起来。
“吱嘎---” 虚掩的门被推开了，街 上的路灯光横切进来，一束 光像利落的刀，割下了对面 屋角的一片黑暗。 老人费力地转过头，门 口逆光站着两个男孩儿，一 高一矮，似乎被这冷冰冰的 屋子吓了一跳，站在门边， 没有进来。 “咳咳……”老人终于 得以开口，声音粗哑得像被 砂轮打磨了一遍，这样的声 音打破了沉默:“孩子们… 请进来吧……他说得很费力，字和字都憋在喉咙里， 听上去含糊不已。
“新年快乐，先生。” 两个男孩对视一眼，稍高一 点的是哥哥，一边说着一边 踏入房门，接着，他的弟弟 也跟了进来--这两个年纪 不大的男孩是这个镇上有 名的调皮鬼，令许多大人都头疼不已。 但此刻在这个小小的 房间里，年轻到令人嫉妒的 生命带来了鲜活，屋子里多 了两个孩子，老人的目光在 孩子身上来回逡巡，目光一 点一点地明亮起来。
其实无 论看见的是谁，老人此刻的 目光都会是感激而怜爱的。 他忍不住将两个孩子看了 又看，心里的孤寂被暖意取 代，他无限慈爱地注视着孩 子们，轻声说:“新年快 乐……咳咳，你们怎么会来 这里……房间里静得出奇， 只有老人说话的声音和嘶 嘶的喘气声，莫名地令人不 敢喧哗。两个孩子很快就有 些后悔来到这里，他们从来 没自踏足过此处，似乎也没 想到即后会是这样的场景。
好动的男孩儿没有经 历过这种氛围，手指局促地 抠着裤兜里的弹珠，在狭小 的屋子里非常无措。 “今天是新年夜…… 我于是大一点的男孩语速 很快地低声说:我们的妈妈 烤了蛋糕…让我们送给您。 他的弟弟适时地把手 里的纸托蛋糕举起来，由于 在简陋屋子里找不到什么 地方可以安置它，只好一直 拿在手上。
老人的目光更加明亮 了，仿佛生命力是可以估量 的物质，而这样的物质突然 间被注入进老人的身体，那 样充满希望的目光放在个 垂垂老矣的迟暮者身上简 直有一种违和感。 “放在这儿来吧……” 间或着惊心动魄的咳嗽声， 老人动容的声音那样清晰 地落在兄弟俩耳边。弟弟上 前，把蛋糕稳稳当当地放在 老人枕边。 “镇上的人都说你们 很淘气……我从来不这样 想，瞧，多好的孩子啊…咳 咳……”老人絮叨地说了起 来，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孩子们简直分辨不出他到 底在说什么，而他就一直咕 哝着说了下去:“我这样的 老家伙……真幸福啊…这 时候还能看见你们” “妈妈还在等我们，我 是说，我们该走了。”
也许 是氛围太过诡异，男孩终于 忍不住打断他了。 “哦……好吧。”老人 恋恋不舍地看着他们。男孩 很快就拉着他的弟弟一起 走了，房门一关，屋子里又 陷入了一片漆黑，与他们来 之前并无二致，但又确实多 了点东西，枕边的蛋糕散发 着香草甜甜的香味，柔软地 缠绕在老人的鼻尖，迟钝的 嗅觉也能感受到那美好的 气息。尽管老人已经无法起 身品尝，却依然觉得享受。
对呀，至少年夜里还有 人会送他蛋糕，他并不孤 单，他也是一个幸福的人 啊……老人想。 不知过了多久，寒冷的 屋子仿佛被蛋糕零星的热 气熏得暖意融融，老人的意 识有些模糊了，刚才说话的 精气神都不知道去了哪儿。 突然，一道光芒突然从 他枕边进发，刺得老人睁不 开眼睛，这奇妙的感觉就如 同浸泡了水分的种子，缓缓 在春风里发芽。
他的四肢百骸突然间 充满了无限的力量，就像进 入了一个梦境，由蛋糕的香 味带着他进入的梦境。 在梦里，他看到了音容 模糊的母亲，还有他早逝的 妻子、分离的儿女，到最后， 他遇到了年轻时曾并肩豪 饮的朋友，他们在雪山脚下 的帐篷里彻夜欢歌……不 是这个狭小的屋子，而是满 天繁星无垠壮阔，火堆烧得 很亮，毕剥作响。
没有寒冷，也没有黑 暗，更没有孤独，在生命的 最后时刻，他回想起了一切 曾经拥有过的幸福，相比之 下晚年的凄寒微不足道。老 人就在这无形的介质的包 裹中，幸福地、幸福地沉沉 睡去了。 咚…” 咚….”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小 镇在教堂里传来的祷告声 中进入了新的一年，世界也 进入了新的一年。新年伊始 的清晨，小镇上的人们发现 威廉·利尔先生去世了，寿 终正寝，就在昨天夜里。
无人知晓他多么安详地走向了另一个世界，但是人们在 他枕边发现了一个纸托蛋 糕:已经被屋里的耗子啃噬 了，满地都是蛋糕屑，还混 着一些黑煤渣--如果昨天 晚上房间里的光线够亮，或 者是老人还有力气将蛋糕 咬下一口，就可以发现男孩 在里面撒的一小把黑煤渣。 这只是一个没成功的恶作 剧而已。
